海念散文

傳説海和天相連的地方，就是天堂。潮水漸漸退了，離天堂 也越來越近了。

海靜靜地躺着，藍，悄悄地蔓延着。及至中心，深紅也變得淡藍純淨。鹹鹹的海風像頑皮的孩子，撓癢你的耳朵後，又鑽進衣袖，灌滿整個胸膛。白白的浪花像人魚的尾巴，拍打沙灘的臉頰後，又羞答答地追逐海風，一起回到深海處。

愁，不屬於這裏。於是喜歡上海，並自私地認為這裏屬於我，還有她

她，只是個平凡的老人，喜歡坐在海洋邊的石階上。靜靜的望着海，從日出到日落，大約有六、七年了吧。時間長得我都記不清是怎麼認識她的，也許談不上什麼。只是曾經那樣煩躁的我坐在她的身旁，她給了我一個微笑，祖母般的微笑，一切都變的寧靜，不再煩躁。我認定，她就是海的`守護神，守護着這片海的安寧。

靜靜的，一切。我開始愛上這裏寧靜的氣息，日落前的一刻總會出現在這裏，靜靜地看海，她也總是出現。她比我勤奮得多，無論我何時出現，她總會坐在那兒，一言不發，只是靜靜地守護着她心裏的所念所想。她真是大海的守護神。

總是這樣：她在左，我在右。靜靜地坐着，靜靜地看海，靜靜地，從未開過口。我們卻已成為了朋友，不必多説，似乎彼此已經瞭解。微笑是她臉上固定的表情，沒有什麼能打破它，煩惱不屬於她。

“聽説過這樣一個傳説嗎？”這是她第一次和我説話，有些驚訝。

“傳説，在海和天相連的地方，就是天堂。這是我的老伴告訴我的，你相信嗎？”

“嗯，相信。”

“我也相信。”她的臉上依舊是微笑。

“他説過的會在那兒等我的。”原來，這才是她一直守護的諾言。

“我每天都會過來陪他，怕他會寂寞，後來你也來了，我們倆一起陪他，他就更不會寂寞了。”

“他以前啊”

我不再説話了，靜靜地看着她。聽她講他們的從前，她的臉上洋溢着幸福安詳。

這一天，她説了很多很多，似乎把她的一生説完了。這是我第一次在大海吞沒落日後才回家，也是第一次明白，幸福可以這樣簡簡單單。有人説過：人是從海里爬上來的魚，遲早回到海里去，海是一切故事最安全的故鄉。出海人都明白，人終歸要消失於海，人是爬上陸岸的魚，沒有在人世的永久居留權，只有一次性出入境簽證和限期往返的旅行車票。

第二天，我早早就到了海邊，海水漲潮了，沒過了最下邊的幾層石階。我不得不往上挪了一些。她還沒來，也許是太早了。我一個人看着海水拍打着石階，看着太陽從海平面擠出來，看得出神了。回過神來時，也許沒過多久吧，太陽依舊在海平面上方。不，是我自己欺騙了自己，他已經不在那個方向。已經是傍晚了，她還沒出現。我有點焦慮不安了，當你習慣了一件東西，有一天它卻突然改變，的確有些難以適應。

潮水漸漸退了，海面漸漸恢復了平靜，被淹沒的石階也顯露出來，太陽被夾在天和海相連的地方。

原來她還在，只是離幸福更近了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