義山三懷念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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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涼思
春風入關,冰雪很快便跟着消融了,春潮高漲。獨坐岸邊,忽覺池水已經漲平了欄檻。岸邊低垂的柳枝浸在河水裏,打濕了花顏,柔美的嬌容盡顯間,你我卻離別了。北地南陵相隔萬里,遙遙無期,一去便不知何時重新相見。
當晚,你我最後一次夜遊。湖畔旁的土地有些泥濘,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,時起時伏,緩緩地攀至腳邊,又緩緩地退回。往返間,伴着晚風徐徐歸來,吹在我們指發間。拏舟擺渡,船艙間一壺花雕好酒,幾碟小菜,兩副碗筷。點上燭火,無法言説,借酒消愁,愁緒不去,隨潮起潮落,起伏波盪間,醉亦醉,愁亦愁。
時間走走停停,如今蟬已停鳴,霜露滿枝。秋月做鴿,亦不知是否準時將思念寄去否?水亭欄柱間,我靜靜地佇立了一時又一時,路過身邊的風是否一路向北也會遇見你?我寄去的信怎麼遲遲不見迴音,只有了識路的鴿兒飛回。
多年來,我竟去佔了數次的卦,佔了你在何處,佔過你是否安康,直至連夢中也掛念着友人。若你在新地方又有了新友,會遺忘了我這相隔甚遠的老友嗎?
【客去波平檻,蟬休露滿枝。永懷當此節,倚立自移時。北斗兼春遠,南陵寓使遲。天涯占夢數,疑誤有新知。】
(二)風雨
仕途曲折坎坷,歎兮,空然滿腹詩書,宦海沉浮不已,羈旅漂泊不斷。豔羨郭震一篇文 賦喜得女皇賞識,你卻懷才不遇,窮愁潦倒。
鸞皇期一舉,燕雀不相饒。看着一同求學的友人功成名就,你卻只能漂泊輾轉,流落他鄉,不奢求錦衣玉食,此刻的他卻連温飽都難以自給。
今夜,又是一場風雨。他站在門口,穿着多年不變的白袍,眉宇間依然是當年的那份固執與堅韌。看黃葉潸然滑落,卻又被落雨砸在地上。城樓上的`黃衫人們卻自顧自的歡愉,聽着歌女討好的腔調,看着媵人撫琴吹簫,紙醉金迷間,持酒杯頹然。
雨打在屋檐上,淅淅瀝瀝的颯颯聲響格外的清晰。墜在湖水中,激起圈圈漣漪,在湖中畫着不規整的圖案。你沒像來去匆匆的路人那樣持着把雨傘,就那樣承接着風雨的洗禮,你想洗去鉛華,卻又不甘沉淪。你看到世人對你的嘲諷,卻也只能無力地笑笑。
世風冷薄,新朋友和你被奸佞之臣詆譭,苦不堪言。老朋友遠在他鄉,交情愈加疏遠了。
你聽聞新豐的美酒香醇、甘甜,有意一品,醉千回。可這借酒消愁卻也要千錢,奈何兮,暫沽飲幾盞,則斷此念矣。
【淒涼寶劍篇,羈泊欲窮年。黃葉仍風雨,青樓自管絃。新知遭薄俗,舊好隔良緣。心斷新豐酒,銷愁鬥幾千。】
(三)落花
高樓上,曲終人散,客人們走了,三三兩兩結伴而行,樓院中花隨風飛,粉墜香飄,落英繽紛。落至田間小路,落至女兒家的案台,落至縱馬回城的御史,落至孤身的他的肩上。
沾了花兒的枝條伸至小路上,擋住了行人的雙眼,使彎曲的小路又多了些波折。清風啟脣,將落花送往紅日的方向,伴着落日的餘暉緩緩下沉了。
他提着掃帚,將落葉歸攏了,牛李黨爭讓他幽恨怨念,看着落花,只覺與其同病相憐,他痛惜這如雨的花兒,不忍看到它的墜落。落花連綿,無盡無休,他遲遲不忍清掃。抬手間,眼眉輕轉,望眼欲穿,春去春回,花謝花開。春花綻放曾點亮了世界,如今卻凋零破敗:可憐他躊躇滿志,卻落了悲苦失望,淚落沾衣的結局。
痴情的花兒,春日裏只想多綻放幾次:薄情的春日,卻只留了它孤獨的謝去。落花有意相隨,春日無情不留戀。也許花兒已經猜到了淚落,也許它只是等待一年後的再次輪迴,絞痛萬分,祭奠了它的美。
花謝花飛花滿天,紅消香斷有誰憐?聲聲悲,字字淚。一朝春盡,紅顏謝。
【高閣客竟去,小園花亂飛。參差連曲陌,迢遞送斜暉。腸斷未忍掃,眼穿仍欲歸。芳心向春盡,所得是沾衣。】
幾多花開,幾多花敗。飄渺紅塵間,我們又能抓得住什麼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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